第16版:奎星楼

初夏,草木青葱

赵文汉

  春天,草木只顾炫耀美丽去了,忘记了生长。
  夏天来了,繁花落尽,遍地衰红时,草木才想起了成长。
  初夏,大蒜收好,麦子割掉,母亲点种的梅豆、南瓜,才开始抽茎拖秧。黄瓜着急了点,顶掉嫩黄的花朵开始坠下细长的鲜果。母亲的菜园外,青草昂着头,张牙舞爪,疯狂地往外蔓延,青翠得能滴出水来。不远处的池塘边,杨柳、苦楝、刺槐、本桑也都竞赛似的,疯了一般地甩掉美丽的花朵,带着青色的果实,如同少妇拉着刚学会走路的孩子,走上了快速成长的征程。个个都把叶片张成了最大,太阳下闪着光芒,如同扑闪着的少女的眼。叶与叶组成团团的绿,一个个地攒在池塘边。
  初夏是草木疯长的开始:处处生机,时时葱茏。
  那时的母亲,正处在作为母亲的初夏里,精力旺盛得可以让她的菜园吃遍半个村庄。邻居家,谁家来了客人,不需要跟我的母亲打招呼,可以直接去我家菜园里摘取他们需要的蔬菜与瓜果。上小学的我,也被母亲养得白白胖胖的,成绩优秀得让母亲的脸上一天到晚地挂着笑容。
  小学毕业,上初中我就进了城。县城之于我,那是一个陌生的世界,也是一个新奇的世界,我看到了许多在乡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光景。知道了猪肉除了炒了吃,还可以卤着吃;知道了红薯烤着吃会更香;知道了白面还可以做成烧饼吃;知道了水也是可以卖钱的;知道了电影,白天也是可以观看的;知道了大戏还可以在屋子里观看;知道了比沟塘水面更大的叫“河”;知道了城里专门供人游玩的地方叫“公园”……
  在城里我碰到了太多的原来的我的“不知道”,我被这么多的“不知道”团团围住。我瞪大了眼睛想把它们探求个够,一个个地去尝试,一个个地去探索,我着迷,我眩晕,沉迷在其间而不能自拔。
  那时候,我一门心思地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城里人,不想让别人小看了我,非常担心城里人把我看成一个乡巴佬,我努力地想让自己变成为“另外的一种美丽”。当精力全在“另外的一种美丽”上延展时,自然就不再思想我的学业,我的学业也便荒废了。
  这些是为我的母亲所不知道的,她精力再强大,也没有能力顾及
  到她儿子在城里的学业上。
  在荒废中,我度过了三年的初中时光。这样的荒废没人知道,更没有人过问。幸运的是我依然考上了高中。
  高一时,我碰到了我生命中的贵人,我的恩师薛鹤年。他用他的灵魂唤醒了我的灵魂,“你是一个考大学的料”的一声召唤,把我从荒废中唤醒。从此,我迎来了我人生的“初夏”,我开始了疯长。
  当我决定要让我的“考上大学”的梦想开花时,我的生活就没了白天与黑夜的区别。困极了就睡,醒了就学。一天到晚就三件事:吃饭、睡觉、学习。自然就没了星期天、节假日,生活在两个节奏中循环着:读书,做题;再读书,再做题;还是读书,还是做题……人整天地就埋在书山里,漂在题海中。那时的成长,真是疯了。
  只要愿意成长,特别是愿意疯狂地成长,苍天就不会辜负你。18岁那年的暑假,我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。
  我人生的初夏是十六七岁那两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