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6版:古今

一代儒将爱诗书


  近代史所编的《清代名人稿本抄本》第三辑第4册第一卷《程文炳档》辑录的程文炳手札60件,是程文炳光绪十四、十五年间(1888年-1889年)致各方的信稿。整理这些信稿,不仅对了解当时的军国要政有重要参考价值,而且对了解他们的家事私衷、官员之间的礼尚往来,也是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资料。同时,这些书信距今已130多年,时代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,当年看似平常的手札信稿,今天看来不仅具有重要史料价值,而且具有难得的书法价值。尤其对程文炳而言,更能窥见其如何从一介武夫向一代仁将、儒将蜕变的历史轨迹。
  据《程文炳事略》记载:“公少负奇气,胆略过人,笃好诗书,以家寒不能多得书,常引以为憾。及长,好孙、吴之学,尝曰:‘为将之道,贵临机应变。古人成法,不可不知,亦不可拘识者。’”
  好学上进自学成才
  程文炳幼为武童,号使枪弄棒,家中贫寒,读书不多。但他天资聪颖,好学上进,觅到诗书,凿壁偷光,天长日久,自学成才。从军后,他驰骋南北,在战乱频仍、戎马倥偬之间,夜读孙吴之学,精研孙子兵法,结合实战,排兵布阵,三十六计,样样精通。故能身经百战,败少胜多,屡次立功受奖,终成一代名将。闲暇之际,程文炳最爱读《三国演义》中关羽夜读《春秋》的故事,其“神威能奋武,儒雅更知文”的传说,是激励他不断前进的动力。他最敬佩的是诸葛亮,尤爱精研《隆中对》,也促成了他在湖北提督任内,三次修复古隆中,为诸葛亮重塑金身的夙愿。
  勤奋有为修炼书法
  在长期的军旅生涯中,程文炳夙夜在公,勤奋有为。除巡察、操练、整军、饬伍等大量军务活动他要亲历亲为外,大量的文案材料,包括上奏折片、平行文稿、朋僚函牍、私人家书等,他都研墨挥毫,亲自捉刀,很少让书吏代劳。因此,他的书法也日益长进,甚至登上大雅之堂。如光绪十八年(1892年)壬辰仲夏程文炳第三次修复古隆中,于武侯祠东南百余步建抱膝亭,立抱膝碑,并亲题“抱膝处”三个大字,用行楷书写,筋力老健,风骨洒脱,既使人目视之下,有一种归宿感;又使人能从中汲取力量,宏大抱负,展示自己的才华。背后碑文记载了建亭缘由和经过,全文一百九十一字摹柳公权书体,收放有度,变化无常,骨力遒劲,结体严紧,点划收笔,内蓄圆润。
  看程文炳的文字功力和书法成就,也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。程文炳致各方信稿大体分为四个层次:上司、同僚、亲朋和下属。不论复函、致信的对象是谁,从德行上讲,程文炳都能尽谦虚谨慎之本份,毕躬毕敬,直达胸臆,从无阿谀眉上,颐指气使的世俗习气。此外,程文炳在用典、用字,遣词造句上也颇下功夫。比如第三函致黄海楼,在开始部分的贺词吉语中说:“欣谂大旆奉调,西赴臯兰。移八闽之军,咨作九边之上;佐虎头燕颔,万里封侯逖听。”虎头燕颔,又称虎头燕额,就是一个极妙的成语,形容王侯将相威武的相貌,出自明代无心子《金雀记》。诸如此类,在所有信稿里,做到了无一函无典出,行文造句恰到好处。
  案头书写,致信复函,是程文炳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他一生书写信札无数,朋僚函牍,鱼笺雁书,飞鸿往来,大部分消失在历史尘埃里。近代史所馆藏的这六十通信稿,严格说,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作品。但时至今日,硬笔通行百年以上,电脑无纸化办公,使书写这种方式渐行渐远,软笔书法进入象牙之塔,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。因此,程文炳留下的这份遗产就上升为弥足珍贵的书法作品。程文炳的书法,以柳体为根底,兼行楷、行草并用。而书写信札,则以行草见长。程文炳的行草,虽然没有达到苏、陈二人所说的那种信手拈来、出神入化的境界,但他书写信札,往往是笔意紧随文意,文意激发笔锋,神会之间,行草杂糅,笔式连贯,一气呵成,既有将军风度,又具文人风采。借用方家话说:程文炳的字,“应属文人字或学者字,行草书轻松流畅,有法度亦有形态,然更有意趣,似有东坡笔意与韵致,章法亦于宋代书家简牍颇类。”就书法评论而言,能与“东坡笔意与韵致”相似,算是一种极高评价了。  本版文稿由阜阳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 李兴武 撰写 图片由本报记者 庞诚 拍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