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7版:奎星楼

舌尖享春夏

李亚南

  鹅肝、松露、鱼子酱,世界三大鲜。松露鱼子酱都稀少昂贵,谁见得到吃得起?顶级鹅肝是法国的,也见不着。国人对鱼子酱好像兴趣不大,即使在高端顶级的宴席上也难见其踪影。在我看来,从春到夏,颍淮百姓享受的正宗鲜物儿也就是香椿芽、头刀韭、蚕豆米、豌豆角、嫩蒜薹、樱桃、桑葚、麦黄杏……有朋友补充说,还有野荠菜、马齿苋、楮布叽(楮树花穗)、洋槐花、葛花、榆钱……
  是的,很多。物阜民丰,阜阳是个好地方。古籍传、注有释义——《秦风》:阜,大也;《郑风》:阜,盛也;《国语》:阜,厚也。
  我老家那一片极少有香椿树,来阜阳后才知道这种菜中上品。太和香椿非常著名,据说曾作为贡品进入皇宫。我去太和看过香椿树,春天香椿树上的嫩芽一朵朵花般美丽。现在即使在春节期间也能在市场见到香椿,是大棚里的矮棵品种,但口感不佳。天气渐渐变暖,本地香椿陆续上市了,但要买到正宗太和香椿也不易,得眼力、嗅觉贼好才行。亲戚送来了真正的太和黑油椿,开水一烫,异香扑鼻,堪称极品。香椿可以配上鸡蛋炒,可以调水豆腐凉吃,吃法很多,无不味美可口。还可以腌成风味小咸菜,感冒了用它煮碗汤发汗很有效的。多年前春季的一天,在京九线阜阳站,我举牌接到了一位没见过面的编辑老师,他上北方组稿顺路想跟我认识一下,因为他曾经编发过我两个中篇小说。我跟他吃饭时,就有香椿芽炒鸡蛋。过了两年他远程赐告想再吃一回,但节令已过,哪有鲜的,即使有,等寄到也早不鲜了,只好给他寄了一包腌品,谁料仍然得到了他的赞赏。
  这些年,头刀韭菜的概念渐渐淡了,因为一年四季市场上都有韭菜卖,很长很肥很绿也很嫩,但没了头刀韭菜那独特的香味。不过节令到时,如果在地摊上溜得仔细些,仍能看到它。一位老头儿或老太婆蹲地上,面前就摆着自种的韭菜,头刀,菜棵肥硕,不太长,绿中泛紫,一闻喷香,用它炒鸡蛋包饺子做菜盒擀面片儿皆非大棚里出的可比。
  老家那片盛产蚕豆,打小就爱吃蚕豆米。在半熟时,把蚕豆角采摘下来,除去荚壳豆衣,取用白中透青的豆仁儿,把泡好的细粉煎到半焦,倒入蚕豆米,配上葱姜鸡蛋炒出,香酥焦柔。蚕豆米炒肉、做汤,都很鲜。鲜豌豆吃法大同小异,剥出豌豆就可用。
  老家那一带也盛产大蒜。家乡人一年到头离不了大蒜,冬天和早春吃蒜苗,常年吃蒜瓣吃糖蒜吃腌蒜薹。疫情后期,老家人“阳”的较少,不知是否跟这种饮食习惯有关。吃出最多花样的还是初夏时节的蒜薹。蒜薹是大蒜在生长过程中,到了花期生长出来的花茎。我们这里大蒜和小麦一样也是一种越冬作物。在冰天雪地中,蒜苗不畏严寒,坚韧地挺着,积蓄着力量。等到大地回暖春光灿烂,她便挺拔身姿积极努力地向上生长。慢慢的蒜茎里探出一个个嫩绿色的小马尾辫,细细的长长的。我们村家家都种点大蒜。等到蒜薹渐渐长成,各家的男女老少一齐上阵,抓紧采收,以防老化。大人们忙小孩子也忙。小孩子把提蒜薹当作游戏,比赛哪个提得干净提得快,还喜欢吃蒜薹下部嫩黄的部分,又甜又脆又多汁。蒜薹脆嫩微辣,切成段撒点盐脆嫩爽口。现在阜阳最常见的吃法是用肉丝蒜薹豆芽做蒸面条,无论从口感营养哪方面考究都很合格。蒜薹烧肉和皮肚,肉香、蒜香加上蒜薹的柔韧软糯越嚼越有味。
  处在秦岭淮河气候分界带上的颍淮地区,一年中最早成熟的水果是樱桃。它比从智利进口的车厘子小得多却小巧玲珑,也不像车厘子那样紫红到发黑,而是赏心悦目的娇艳鲜红,口感也比车厘子柔糯。但“樱桃好吃树难栽”,而且它也十分不容易保存运输。因此,上市时期十分短暂,虽然极其好看好吃却难以量产,从未见大超市里卖过中国本土樱桃,只能从小摊贩处买到。据说和香椿一样,樱桃也是太和的有名。这就非常值得珍惜了。
  颍淮地区不盛产蚕丝,桑树不成规模,以前除了嘴馋的小孩子外谁吃桑葚。不知从何时开始,吃桑葚栽培矮棵水果桑葚成了时尚。它味道甚好,浆汁饱满,甘甜微酸,据说营养丰富,含有钙等矿物质和维生素……初夏时节,那成嘟噜的浆果挂满枝头,由翠青变嫣红变乌紫,煞是喜人。
  说话间,遍野麦子黄芒,闹过春意的红杏枝头成熟了,它将以独特的色香味形开启新一轮勃勃生机,麦收的狂欢季到了。接下来,又要播种,新的希望和期待在沃壤中孕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