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版:奎星楼

盼望着过年雪

赵文汉

  早在立冬前后,朋友就跟我约定,今冬的第一场雪,他来请我们吃“大锅台”。“大锅台”是我们小区附近的一个小饭馆,很是有些特色。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大锅台的周围,煮着“一锅煮”的大杂烩,热气腾腾,就像到了春天。甩掉厚重的棉袄,喝着老烧酒,面红耳热之际,满脸流着大汗,吹着牛皮,喝着小酒,好不惬意。
  约定之后,就一直盼着,一直想象着,窗外大雪纷飞,室内热闹喝酒的场景。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富有诗意的享受人生快乐的意境啊!然而,老天不给力,至今这场雪也没有下下来。
  马上就要过年了,我又开始盼着“过年雪”了。秋天走过之后,就没有
  下过一场认真的雨,田野里也早就需要一场透雨来解渴了。如果在过年的时候能够下场大雪,对农家的人们,老家的故邻,该是多么重要啊!
  过年如果有雪来衬托、点缀,那才叫真正的“年”。回忆起半生过的“年”,记忆深刻的无不带上“雪”的
  韵致。
  那一年,腊月二十七就开始下雪了,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一夜,积雪有两尺来厚。当天晚上,我被堂哥叫去,让我帮助他推小磨。绿豆擂成瓣,水泡后,搓去壳,放在小磨上磨成糊状,绿豆糊攥在手心里,从拇指、食指间挤出,用另只手的食指一刮,成一个球状,丢到油锅里,几个来回的翻腾,出锅就成了“绿豆丸子”,那是故乡过年必备的食物。
  推磨磨绿豆糊专找半大的孩子,据说大人推磨容易转晕。大堂哥的堂屋里支着一盘小磨,大堂哥的儿子在给小磨添绿豆瓣,二伯家的堂弟正在推小磨,我接过堂弟就推起小磨来。大堂哥进来时说:“你们仨磨绿豆糊,我来给你们扎灯笼,边扎灯笼边给你们讲故事听。”大堂哥讲的是家乡宋朝女英雄刘金定的故事,故事引人入胜,推磨一点都不觉得累。故事讲完了,绿豆糊磨好了,我们的灯笼也扎成了。
  大堂哥给我点上了灯笼,要送我回家,我拒绝了,我的心思全在灯笼上,不愿意与人分享。打着灯笼出门,外边已经没有风了。灯笼昏黄的光照在村子的小路上,全是一片白茫茫。灯笼在白茫茫的世界上,照出一片暖暖的天地来。我一步一个趔趄地往前走,虽然万分小心,还是摔倒了,我第一反应就是护住灯笼,那可是我过年的宝贝,人摔伤,灯笼也不能摔坏。人摔倒的刹那,蜡烛灭了。幸亏蜡烛灭了,不灭,灯笼会被烧毁的。灯笼护住了,人也没摔伤。农家孩子皮实,一跤哪能就摔伤了呢?
  年三十的晚上,打着灯笼跑到大堂哥的院子里去。院子里已经堆成了雪山,几个灯笼挂在山顶,另外几个挂在山下,几个小伙伴爬到山顶往下出溜,然后再爬上去,再次出溜下来,乐此不疲。那年年三十就是在灯笼的照映下出溜雪山来完成守夜的。
  年初一,与一帮人去挨家拜年。大雪让整个村子都洁净起来,亮堂起来,在这样的背景下,春联显得更加鲜亮了,艳得刺人的眼,刺得人心里暖洋洋的。有雪在,人就变得格外清爽,脑子也就格外地好使,把好的春联全给记住了,回到家记在了我的一个积累本上。
  有雪的年才更有年味,我期盼着今年过年也能下场像样的雪,虽然纸糊的灯笼不在了,虽然手写的别致春联也难以见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