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版:奎星楼

一枚落叶

◎赵文汉

  上班的路上,太阳刚出来,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娃娃,没有一点力气。暖红色染遍了东边大半个天空,如同红色的海洋,却没有驱走周边的寒意。
  风很冷,有些冻手,我赶紧缩到袖筒里去,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自己。风,不依不饶,从地皮上往裤脚里钻,再往上翻腾,弄得两条腿如同走进冰窟里。抵抗寒意的办法就是加快步伐,通过运动燃烧卡路里,增加热量。
  落叶如雪,铺满了整个人行道。我想,今早我应该是第一个走在这条路上的人。只见风带起一路的落叶旋转,身后留下一串脚印。
  可是,莫道君行早,更有早行人。路的那一端,一位环卫工人正在挥动着大笤帚,有节奏地从左到右,一下又一下,落叶都乖乖地听从他的调遣,聚集到它该去的地方,等待下一步的归宿。
  昨天下班回来时,路上的落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;而眼下,落叶又铺满了厚厚的一层。真是苦坏了这些落叶的清扫者了,不知道一天下来他们要清扫多少次才能保证这脚下的路是干净的。假如没有他们,我们的世界该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?
  俗话说,“一叶落而知天下秋”,这是见微知著的思维方法。“落叶始于初秋”的说法是没错的,然而落叶真正形成汹涌之势,则发生在三个月后的今天——初冬。
  是前几天吧,“小雪”节气都到了,落叶才进入旺盛期,也进入了它的最美时期。于是,人们三五成群地走进田野、走进树林,去观赏一年一度大自然创作的绝美画卷。
  遐想之时,一枚落叶落在了我头顶上,瞬间就滑落到了臂弯里。我捡起它,仔细端详:润红色,光泽闪耀,叶脉清晰,极具欣赏价值。假如我是一位诗一样年龄的小女孩,我一定会把它带回家,夹在书页里,炫耀给朋友们看。然而,我早已过了诗一样的年龄,如今的我已没有收藏它的兴致。但我又不忍心扔掉它。扔掉了,它很快会被扫进垃圾堆里去。
  手指间捏着它,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,便抬起头来仰望它的来处——树梢。三分之一的树叶都已经落了,不少的枝头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。留在枝头上的稀疏叶子,有的红、有的褐、有的黄,有的还泛着微微的绿意。它们在寒风中轻轻地摇摆着,挥洒着生命的最后时光——它们知道,留在高枝上的时间不多了。
  而脚下的落叶,如我手中这枚一样的也有,但不多。它们大多卷曲着、干枯着、残破着,静静地躺着,任由脚板从身上踏过,至多发出“吱吱”的响声,是抗议,还是哀叹?不得而知。
  “零落成泥碾作尘”,这是万物的共同归宿,不仅是花朵,不仅是绿叶,还有人。然而,同在一棵树上生长,零落之时的差距为什么就那么大呢?有的美得让人震惊,爱不释手,而有的则是破败不堪,惨不忍睹。
  人世间如同一棵树,我们就像树上的一片叶子,最后也都黯然落去。既然落去是一种必然,无可选择,那么就不需要哀叹,也不必悲伤,直面现实才是正确的选择。只不过,我们需要考虑的是,归去时该做一枚怎样的落叶?因为人与落叶毕竟不一样,人可以主宰自己,可以选择归去的姿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