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版:才艺秀

最后一个是“炸响”

赵文汉

  按照学校原先计划,给我开退休欢送会是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周里。但校长在那个时间要去市里开政协会议,于是就提前一周为我举行了。
  欢送会,我参加的不止一次两次了,都是那么回事,形式大于内容,几个人站起来说一说场面上的那几句话,然后结束,仅仅是个仪式而已。但给我开的这次欢送会,有好多都是我没想到的。
  一进场就给了我一个想不到:会场居然布置了背景——一片夕阳红,还有会标。我的心里就暖暖的。主持人一番开场白之后,校长发言:“我发言一般是不写发言稿的,但是,今天我写了发言稿……”是的,我看到了,用钢笔写的。此时,我的心里暖流涌动。
  本来我是拿定了主意的,参加给我的欢送会,我决不动情,决不伤感,退休只是人生的一个节点而已,没有必要掀起情感的波澜。可是,听了校长的发言,我的心潮无法平静了。他的每一句评价都源自我工作中的点点滴滴,在我看来,那都是我应尽的责任,但是他却都给出了高度的评价。我的那点付出,校长件件都看在了眼里,记在了心里,我被感动了。其实,人啊,不怕付出,怕的是付出了无人待见。付出了有人待见,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啊!
  接着是同事的发言。同事没有站在校长那个高度去评价我,而是挑出我工作中的一些细节,在平淡的叙述中,溢满着情感,发言人几度哽咽,甚至流出泪来。他们的发言,让我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,我强忍着没让它流出来。那时候,我的伤感,如同打开的闸门,奔涌而出,我说不出话来了。心潮如同地下的岩浆,奔腾而热烈,但却被坚硬的地层包裹着。
  当主持人请我发表感言时,被旁边的人轻轻地拂了一下,我才醒过神来。我站起来,装着轻松,装出一脸的笑容。本来不打算使用感谢一大圈这类俗套的语言的,但是此时我还是感谢了。那不是俗套,那是内心的真实感受。也对学校提出了建议,那是我真心的希望,学校毕竟是我工作了一辈子的地方,那里是我的另一个“家”。
  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给我过生日。主持人指挥其他人从帷幕后边捧出一盒蛋糕、一大束鲜花、一块匾额、一个红包。蛋糕点上蜡烛后,大家集体为我唱“生日歌”。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,我激动得有点眩晕。
  我出生在农村,母亲只知道我是正月初八生人,哪一年她都不知道。我的生日元月8日是不确的,我是从正月初八套过来的,具体是公历的哪一天,到目前为止,我也没查过。所以,结婚生子之前是没过过生日的,连确切的日期都不知道,还有过生日的必要吗?孩子长大后,非逼着我过不可,也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,蛋糕是没有的,更不要说鲜花了。
  过生日有人给我唱“生日歌”,有生以来第一次;过生日摆上了蛋糕,有生以来第一次;过生日有人送鲜花,有生以来第一次。职业生涯最后的时光里,没有想到会过上这么一个光鲜亮丽的生日,此生足矣!
  炮仗最响的那一个都是放在最后的,称之为“炸雷子”。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刻也来了一个“炸响”,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