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版:奎星楼

御乃君子之术

肖玉华

  观看完行车安全警示教育片并宣誓后,我很恭敬地用双手从那位领誓的警察手中接过了写有我名字的“中华人民共和国机动车驾驶证”。
  这样的一张如身份证大小、被过塑了封面,有着浅绿的底色、两行字和一个长方形印章的卡片,在我所拥有的证件中,既没有设计上的独特,也没有装帧上的精致,但却是我具有一种能力的证明,也意味着法律对我某种行为的许可。我爱不释手仔细观察着它,忽然没有“考过了”的喜悦,反而有一丝不敢的胆怯和与学车初衷大相径庭的想法。
  学开车,最直接的原因是工作的变动。较之以前的忙碌,现在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相对多了点儿。而且,随着年龄的增长,产生了自驾游的想法,加之青少年时期读过的那些武侠小说中“仗剑天涯,侠骨柔肠”的情节铺垫,想法便付诸于行动。
  报名之后,先是戴着200度的花镜通过“驾考宝典”学习一千多题的科目一。周边已有驾照的和正在考驾照的朋友与我交流的经验就一句话:刷题,死记硬背。而我却犯了“轴”,不相信罚款、扣分、吊照这些死规定就是冷冰冰的白纸黑字,于是找来“道路交通安全法规”查看,原来这才是题
  库之源。我便给自己来了个交通法规的全面学习,因为有了对法律条款章目的理解,对题目的记忆也就融会贯通了。
  走出科目一考场,享受自己的喜悦和别人“记不住”的后悔时,迎面遇到一位认识的教练,他看似与我打招呼实则否定我学车行为地高声说:“男过50、女过45不要学车,也学不会。学会了上个大城市连高速都下不来。”其语言的激烈、神情的激动、肢体动作的夸张,不仅让我在一应众人面前领会到“伤害不大,侮辱极强”这句话的分量,也把我学车的热情揉弄成稀碎。
  科目二学习,正赶上三伏天。同车的学员都是小年轻,教练说一遍就能领会,我却还在等着教练上车演示。殊不知,教练把技术要领用砖块比划分解为地上的几个“点”后就到树下乘凉去了,一切要靠自己按“点”找感觉,凭感觉积累转化为操作的熟练。于是,加练成了必须。当中午的太阳、地上的热浪、车里的异味和身上的汗水这些终于败给“唯手熟尔”时,“考试合格”也就顺理成章了。之后的路考一次通过,再之后,就是迎战一千多题的安全文明驾驶知识考试。
  再次备考时,回头审视那些已考过的科目,我产生了疑惑和不解。如果说科目一是入门知识,科目二、科目三是技能、技术的操作,那么,最后的安全文明驾驶考试无疑就是给学车人系上的一条保险带。安全文明驾驶考试题没有技术含量,要旨就六个字:慢行、礼让、停车——即便对方有过错,也必须如此。但每一题测试的都是即将持证者的“人品”和“车品”。可是,在整个学车与教车过程中,作为学员的我们,想的是急切地拿证和“过关”;作为教练,只注重技能的传授,甚至用小心思、小经验帮学员过关。学者不以安全文明行车为必学,教者不以安全文明驾驶为必教,以至于学者看似学会了技术,实则心里并没有筑牢安全文明行车的意识;教者貌似为师,却只授业不传道更不解惑,不知道这是不是目前即使道路越来越宽,总也载不动出行中“许多愁”的原因。那位见到我而激动的教练,其之所以如此,不也是怕我年龄大学得慢影响他的“过关率”吗?
  古人驾驭车辆,是技术与品行并重的。就技术而论,“鸣和鸾、逐水曲、过君表、舞交衢、逐禽左”,此五御之术哪一项难度系数都不输于今天。但“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”实为君子六艺。“君子行必有正”,行有正,凡“行”就会设身处地考虑是否正当,是否损害别人的利益、是否伤害到别人。凡行如此,你还会担心古人驾车行驶中有加塞、抢道、别车的行为?你更不用担心古人驾车会天马行空、唯我独行。当然,如果古人驾驭的是战车,这另当别论。
  眼下,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车辆越来越多、驾车人也越来越多的交通状况,这不仅需要每一位驾车人有御车之术,更需要每一名御车者有君子之度。这样,方能做到“左之左之,君子有之;右之右之,君子宜之”。
  面对眼前的这张寸许证件,想着即将面对的车水马龙,我的确是忐忑又惶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