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8版:专版

向导


陈侠
  早上打开手机,满屏都是学生向我问候的信息,原来教师节快到了。读着这些祝福信息,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启蒙老师,霎时,泪水溢满眼眶……
 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,为了让孩子们摆脱“睁眼瞎”这一无奈的称谓,成为有文化的人,我们生产队设立了“红儿班”。教室是生产队的牛屋改造的,黑板是用木板支成的,课桌是泥土掺麦糠垒成的,板凳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。那年我七岁,背着母亲缝制的书包,欢蹦乱跳地跟随着母亲去学校。到教室门口,我抬头一看,面前的老师原来就是我们生产队的李会计呀!
  李老师高小毕业,那个年头,在我们村算是文化人了。我们一个班有二十多个学生,学生的年龄参差不齐,有七八岁的,有十多岁的,因为大部分学生的父母都没有文化,更谈不上早教,有些学生入学时,连一到二十的数都数不全。李老师既教语文,又教数学。那时候,学生根本没有课本,上课时,李老师捧着我们班仅有的一本语文书,用粉笔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写上“我爱北京天安门”“五星红旗”,而后大声示范朗读,我们也跟着朗读起来。听了老师的第一节课,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语文。
  李老师教我们数学很有方法。他用自制的小木棍,一根一根地排列、组合在一起,并用木棍代替鸡鸭鹅的数量,不厌其烦地教我们识数,既生动形象,又有趣味。李老师还会拿着小刀不急不躁地逐个给我们削铅笔。就这样,我们从零开始,一步步地认识了这个奇妙的世界。
  李老师爱生如子,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。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天气,我和小伙伴云英结伴去上学。路旁一望无际的麦地里,豌豆花向我们绽开了笑脸,豌豆叶上的露珠在晃动着晶亮的眼睛,绿盈盈的豌豆角像一个个绿色的月牙儿在挑逗着我们的味蕾,我们急不可耐地就往地里跑,不顾一切地摘豌豆角,边摘边吃,翡翠似的豌豆咬在嘴里,脆甜、清香的味道立刻溢满口腔。直到把书包装满,我们才心满意足地飞一般地向教室冲去。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,全班同学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,李老师盯着我俩鼓鼓囊囊的书包,像有话要说,竟欲言又止。下课了,老师把我们叫出来,问我们迟到的原因,因为心虚,我们一声不吭。“把舌头伸出来!”老师生气地喊起来。
  我乖乖地张开了嘴,偷偷地瞟一眼云英的绿舌头。“这么小就偷生产队的豌豆,长大了就会偷人家的牛!”显然,老师真的发怒了。我们靠着墙根低着头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成了泪人。此时,李老师蹲下来,擦去我们脸上的泪花,拉着我们的小手说:“别哭啦,谁都有犯错的时候。”接着,李老师给我们讲了古时候,一个孩子在街上偷吃店铺里的包子,后来发展成惯偷,钻墙偷盗的故事,教育我们不是自家的东西不能要,以免酿成大错,犯了错误,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。我们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。
  长大后,我也成了一名老师,一名像李老师那样负责任的老师。
  时光转瞬即逝,如今,李老师也早已作古,但他对我们的启蒙教育音犹在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