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版:奎星楼

猫儿


凤灵
  小区的流浪猫数量剧增,以前频频发生的鼠患骤减。对这群突然闯入视线的鼠害天敌,我发现许多爱心人士都在自发喂养它们。
  这样爱心的喂养,使得这群喵星人个个珠圆玉润、憨态可掬,煞是讨喜。其中一只全身黑白相间的猫儿,长着大熊猫的斑纹,乍看更像是一头袖珍版的小奶牛,很有高贵典雅之范儿,如乌龙扑雪一般的四肢、肚皮及面部雪白,后背似黑色锦缎,黝黑发亮。它尾巴很长,锋利的双爪底下长着厚厚的粉红色肉垫,走起路来几乎听不到丁点儿声音。一双湖蓝色的眼睛灵光闪闪,粉粉的小鼻子下长着可爱的小嘴,嘴里都是锋利的虎牙,加上长长的眉毛和满嘴的长胡子,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。我们根据外形给它取名“国宝”。
  国宝很有灵性,每每喂养自己的人一出现,它便“喵喵”地叫着,用头和身子在人的脚边蹭来蹭去,甚至还会趁人不备时偷袭,从后面抱起人的腿,轻咬一口就跑开。有时候,你怎么叫它,它都当没听见,高兴时还走一走“猫步”,秀一秀自己模特般的身材。每次我都有意识地多喂它食物,喊它的名字,慢慢地,它便跟着我到家里来,就此变成了有家的猫儿了。刚到家里来的时候,它喜欢搞破坏,到处乱抓,磨爪子,甚至在花盆里拉臭臭。清理几次秽物后,我们逐渐摸清了它出门方便的规律。按照它的时间表来放风,它在楼下草坪解决问题后,就独自玩儿去了。多数时候,它更愿意和流浪猫们打成一片,耀武扬威地从猫儿们中间穿过,任由它们争抢食物,似乎一点也不关自己的事,大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。它膘肥体壮地杵在群猫中,看谁不顺眼就一巴掌呼过去,喜欢惹是生非、滋事斗殴。因为平时树敌太多,差不多每次它都是被群殴的对象,惨叫着逃离现场或者爬到离地很高的树梢上避难。它惹事前要是被我看到,任由我如何唤它,它也不理会,非要把祸事惹掉不可,完全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。如资料所介绍,猫和主人并不是主从关系。因此在我家,我们尽可能地把它看成是平等的朋友。它有时候把我们看作父母,像小孩子一样爱撒娇,觉得寂寞时会爬上我们的膝盖,或者跳来跳去,尽显娇态。
  这群流浪猫中间有一对橘猫,哥哥很强壮,胃口很好,被叫做小强,弟弟很弱小,胃口很小,被叫做小弱。小强对人很戒备,总是远远地躲着抛撒食物的喂养者,小弱却温顺待人,喜欢喂养者抚摸自己,很会撒娇,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喜爱。会叫的孩子有奶吃。即便是小弱胃口再小,也经不住众人对它积少成多食物的裹挟,不久它就变得和小强差不多强壮了,成了大块头的小弱。
  小弱从小就遭霸凌,很是胆小。它的妈妈,它的哥哥小强,以及它的其它兄弟姐妹,没有一个出来帮它出头。猫的世界真是完全适应“适者生存”之自然法则,没有人类“亲帮亲,邻帮邻”之人情世故啊。遭霸凌的小弱总是弱弱地发出“喵喵”的叫声,我几次想把它领养回家,可是它看见我要抱起它的时候,便躲开了,我也就放弃了收养它的念头。当时我想,可能我与它的缘分就只是喂养的缘分吧。
  国宝没心没肺的孤勇,对谁都不客气,这当然也包括对小弱。国宝看到小弱便会猛扑过去骑在它背上,凶残地撕咬它,小弱绝望地看着我发出凄惨的求救声,可国宝根本不理会,照样毫不手软地施以淫威。我按人的思维来事,一脚踢开国宝,俯下身来抚摸着小弱,鼓励它别害怕,一定要勇敢打回自己的小猫爪,让国宝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。小弱似乎听懂了我的话,竟然有好几次都把国宝打跑了。数月以后,在我的再三呼唤、示意之下,小弱跟着我来到家里。然而,它只是吃完猫粮便迅速离开,大概还是害怕国宝的缘故。
  欺负小弱受阻的国宝好像生了我的气,对我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,甚至在我跟它玩耍时真的咬我、抓我,幸亏我躲闪快,可衣服袖子还是被它的牙齿和爪子触碰到,留下了牙印和爪痕。这些都没有减弱我对国宝的喜爱,我还是那个它的猫奴。这让我想起了钱钟书先生养猫的故事。
  钱钟书家与林徽因家同住清华校园,两家是邻居。钱钟书爱猫,养了一只小猫。这只猫聪明而顽皮,它初次上树时不敢下来,钱钟书设法将它救了下来。小猫很有灵性,下来以后特意把前爪搭在钱钟书手腕上,表示感谢。它的这一举动深得钱钟书欢心,从此对它更加宠爱。林徽因也是爱猫人士,家里养了一只猫。猫在钱家和林家,都分别被钱钟书和林徽因视为“爱的焦点”。不幸的是,钱家的猫太小,常常受林家猫的欺负。钱钟书特备了一根竹竿,只要一听到猫的惨叫,就知道他的“爱的焦点”受邻家的猫欺负了,赶紧出来打猫,为他的“爱的焦点”报仇。因为帮猫打架的事,杨绛怕伤了邻里和气,就劝他说,你的小说里不是说了嘛,打狗要看主人面,这打猫就要看主妇面了,你不要因为帮自家猫打架而伤了两家和气啊。钱钟书可不管那一套,他依然照打不误!不知道的人都以为钱钟书家的猫骁勇善战、百战百胜,其实不然。
  随着小弱反击国宝斗争的胜利,其它猫儿欺负小弱的现象也被杜绝了。